缓步当歌

连载戳TAG《非生智能》

章十二 脱离地图 

 

温布尔登南郊素来行人稀少，何况此时已经入夜。驱车而来，一路上遇见的活物，掰着指头也数得过来了。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绝大多数人们应该都在沉睡。只要不是太大的动静大概都没什么问题吧，不二这样想着。按他的习惯，此时应该困倦得很；但是生物钟在兴奋与紧张面前显然是做出了主动的修改调整——他握紧了外套口袋里冰凉的金属物体。

 

根据定位好的经纬度来看，眼前这座轮廓隐匿在暗夜之中的庄园大概就是林修——至少是林修的通讯器所在的位置。地图上标注的地名为“白鹅咏叹调”； 从登记上看，其主族系温布尔登当地一支曾经的名门；只不过就如这庄园已有二十余年无人打理一样，那支姓氏足够冗长的家族也有二十余年没有回到过温布尔登了。

 

还没有到“必要的时候”——在出发前，手冢这么解释着他没有提交正式的搜查申请的理由。“私闯民宅”听上去有几分冒险色彩，很是有趣，但是不二清楚，这冒险之中的风险。只是被发现私闯民宅的话倒是总有解决的办法；然而考虑到林修来这里的原因……

 

不二最终还是主动要求参与这次行动。手冢没有反对，只是转头取了一只小巧的手枪递给不二。入手的那个瞬间不二眨了一眨眼：这家伙比自己想象得竟然还要沉重许多。枪身原有的图案好似非常繁复，但流转到了这时，已经只看得出柔和的铜色了。

 

是祖传的么。不二笑着问。见手冢略微点了点头，他又比较严肃地揣起了它，而后道，用完了还给你。

 

手冢还是没有说话，不二甚至不能判断，他那个下巴微微里收的动作，是点头呢，抑或只是挺直后背时带来的连贯动作。

 

 

 

三点钟的钟声响过之时，两人都已经翻墙入室，将脚步留在满是灰尘的地毯上了。翻栅栏翻窗户对于正值青壮年时期、身手不太差的男性而言都算不上难题，尽管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不二也完成得足够好。细说起来，大学里翻墙出学校这种事，他倒是也干过几回，颇有点轻车熟路的意味。

 

不过他显然没有翻墙来过这样脏乱的地方。说是脏乱也不尽然，脚下的地毯早已分不出材质，但是可以断言，一定是上乘的料子。落脚时触感非常良好，如果没有一股浓郁的灰尘味的话就更好了——不二捂住了鼻子。

 

手冢拧亮了手电，暖黄的光斑迅速而不失细致地巡过整张地毯，接着又转往天花板。总体而言这大概曾经是一间非常宽敞豪华的客厅，除去地毯上满满的凌乱脚印以外，别无可疑之处。一部分较为陈旧的脚印大概是来捡东西的小贼留下的，与此相对应的是，墙上不少装饰品都已经不在，只剩下物品被扒走后疮痍似的痕迹。

 

比较新的足迹的主人则没在屋子里打转过的模样，直接就向着南边的一个小门处去了。手冢不二自然也就循着痕迹，开门，进入长廊。那门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扇门，并没有机关暗道之类故事里的装置；长廊壁上的小型装饰灯却令人意外地开着，尽管光芒暗涩，几乎不能算是起到了照明效果。

 

不过就一条直线式的长廊而已，有这样程度的光线已经足够。手冢最后拿手电照了一遍地图，确认了二人所在的位置，随后便关掉了手电。然而少了那一束来自手电的光晕后，周遭却像莫名其妙地空旷了很多；二人的脚步声都是不轻不重，就那么一下一下地回荡在长廊里。

 

直到耳麦里出现了在外面待机的接应人员的提示声，怪异得仿佛能把人吸干的沉默才被打破：“署长，您们的方向是不是该换了？”

 

手冢只是放慢了的步伐，并未就此停下：“已经出了长廊？”

 

“是的，”外部的署员显然相当困惑，“从地图上看您们已经穿过墙壁了……”

 

手冢又重新拧开了手电。让人比较安心的是，借着手电的光线可以看到，再往前大约一百米处，似乎就是拐角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加速向前小跑而去。

 

拐弯处依旧是一扇不甚起眼的小门，推门入内，则是一间类似储物间的屋子。除去地上的几块水渍像是颇新以外，倒也再无一眼就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了。限于时间，二人也不打算把其他箱子柜子翻找一番，就匆匆顺着水渍进入了下一间屋子。

 

就在二人顺着水渍七拐八拐的当口，耳麦里又传来了提醒：“请当心，已经大幅度偏离现有的地图了。”

 

“收到。”手冢惜字如金，不二虽然很想随便聊点什么驱散一下周围似乎在伺机而动的不明空气，但最终没能开口。

 

就这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在手冢忽然停住的同时，耳麦里也给予了有如注解一般的提醒：“开始绕圈了。”

 

不二也凭着直觉感觉到了，再往下走即将兜第四遍了大概。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六七分钟一圈的小圈，却完全想不出是从哪里开始绕上的。于是下一遍，二人在一间有三个门的屋子里果断选择了第三扇与水渍无关的门。

 

而这一次开门过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或许该称作“化学实验室”的东西。熟稔感扑面而来，不二顿悟：“刚才那些屋子里的箱子里……我想，放的也是这类东西。”

 

——各种各样的玻璃容器，还有显示屏、主机、各种插头……

 

“是你们以前实验室的东西么？”手冢问。

 

“不能断定。”不二深吸了一口气，他在G.C实验室真正解散以前就已经回到了日本，至于实验室解散以后，大量研究设备，以及最让人在意的研究成果的流向，他也只能是推想，大概在基斯那里而已。

 

“署长，还能听到吗。”耳麦又来。

 

“可以。”

 

“东京那边传来的资料到了，关于这座庄园大概可以确定，艾德礼教授的第一任妻子与庄园的主家是同一姓氏……”那边报了一串很长的字母，不二皱起了眉头——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对欧式人名的记忆能力还是软肋中的软肋。

 

“教授的继承人是？”手冢既是在问不二，也是在问外面的支援人员。

 

“教授没有子女，大部分财物捐赠给了慈善机构，少量是基斯继承了。”不二飞快地答道，“可是，这庄园现任主人……不还是那个姓氏么？”

 

——基斯和教授的妻子并没有恰好同姓。可是，如果不是基斯继承了这庄园的话，这些东西，又是被谁带来的？

 

【章十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