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当歌

连载戳TAG《非生智能》

章十 草地赛事

 

总归又要回去了，该来的也总要来。不二在家收拾着本来就有限的行李，想来帮忙的由美子见状，也只能无聊地在一旁看着。

 

看了有小半天，她终于没忍得住：“周助，什么时候才能成家啊。”

 

不二在心里念了今天的第二遍“该来的也总要来”后摆出一副温良的笑容：“这几年搬来搬去的，行李都留不住，何况人呢。”

 

“什么时候把工作定下来就好啦。”

 

许是突发奇想撞坏了脑子，不二说了句：“不做研究，就在署里上班也不错。”

 

“想什么呢，那可是‘紧急水问题防务署’啊。”裕太本来是保持沉默避免由美子拿同样的问题问他的，听到不二的异想实在忍不住了，“问题处理完就解散的对策组织，想赖一辈子啊？”

 

真是一句话就让人回到了冰凉的现实里呐。不二耸耸肩，笑容还挂在脸上，不安一浪一浪地袭上心头。

 

一行人到了温布尔登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由于大雨，东京的航班多半不同，还是先走陆路交通到了静冈，才冒着小雨登上了国际航班。下了飞机时那艳艳的晴空让习惯了雨天的人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阳光的味道都快要忘光了似的。

 

在这里呆过三年也转眼三年没来过这里，上一次在青草地打网球的感觉却仿佛是在昨天。如果不是找到基斯迫在眉睫，真想再来一场比赛。

 

谁知当天晚上，在宾馆吃过有些晚了的晚饭，本想随处走走的不二就在球场遇上了独自在热身的手冢。不二看他一个人对着自动发球机，打得轻轻松松；再一看那速度的设定，不免发出了半声惊叹。

 

手冢回头，推了推眼镜，亮了亮球拍，意思是：来一局？

 

不二歪了下头，稍作犹豫，还是拒绝了：“打尽兴了，明天估计就要起不来了；打不尽兴……今晚睡不着。”

 

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球场灯光的映照下，手冢一个瞬间里像是微微扬起了嘴角。

 

——然而紧接着，玻璃蓦然碎裂的巨大声响接连在耳边炸开，球场周围顿时只剩无边黑暗。

 

不二本能地向手冢靠近了一步，后者则一个转身，与他组合成了背贴背的局势。视网膜上还有白光残留的影子，目力所及，只有黢黢的黑与晦暗的影。时间的流速在不安的等待中显得如此缓慢——不二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得到手冢的心跳。

 

好在这样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多久，提着便携式探照灯的警卫很快便赶到了附近。准确地讲应该是人未到声先到，三四个人却吵吵出十来只鸭子的感觉，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种能力。不二一面想一面微微笑了起来，灯光和人声都给人一种安定感。

 

不过放松下来之后他就能感到手冢不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背对背，瞧不见手冢的脸，他还是可以肯定——没由来地肯定——手冢对警卫的“打草惊蛇”有些不快。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起有特定对象的袭击，但由于自身习惯或者说个性，手冢无法就此安心。

 

灯光与人声都越来越近了，听招呼内容，似乎是两队警卫打了个照片，其中一队改了方向，另一队则朝着网球场这边来。不二在脑海里飞速盘算着要不要开口借盏灯，然后就在他准备开口前的一瞬，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轻微响动。

 

——也或者是别的什么声音。不二对机械并不熟悉，枪支同理。近半个世纪一来东西方国家普遍都放松了对老式机械枪的管制，新型电子枪械或者重型武器则依旧在管制之中。英国的管制照例也是松于日本，不二在国内并未申请持枪许可，早先在英国，则由于在一次示威活动中差点受伤，后来便申请了一张许可证书，也购置了一把随身型手枪，以备不时之需。当然，后来由于归国，手枪便送了基斯。

 

因此，不二对枪支的有限了解，也就局限在迷你式手枪而已。而刚刚那一声机械响动——如果是手枪的话，听上去该是个不小的家伙。这么想着未免心底有几分七上八下，忽地，手冢拽了不二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移动。

 

灯光拐了个弯，眼瞧着更近了，不二很迅速地跟了上去，二人暂且藏身于铁丝网附近的装饰植物丛边上。

 

警卫们讲着粗鄙的笑话，夹杂着浓浓的地方口音，不二一时也听不明白。隐约听懂的部分，却像是在嘲笑刚刚路过的那队警卫……

 

难道……？一个电影式的疯狂念头从不二脑海里划过。三束灯光也同时从二人头顶擦过，由左往右，又自右往左，来回扫着。

 

“见鬼，”其中一个人骂道，“不在这里？”

 

这些人真的不是警卫——不二从树叶的间隙窥视来人。在温布尔登好歹呆过三年，本地治安素来不差。因此，就算有持枪许可，也不会有警卫在这个时候把枪拿在手里，如果真是来找客人的话。

 

“喂，草堆边上也看一看啊混蛋。”另一个更低沉沙哑的嗓音哼了句，三个人六只脚的脚步声全朝这边过来了。下一秒砰地一声响，三道灯光刷地都朝着声源方向去了——球场的另一端，一只网球砸在了自动发球机上，金属震动的余音像涟漪般扩散开来。然而灯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人影，不二侧头看了眼手冢：该不会是他掷出的球吧？可完全没有听到动静。这么远的距离，球破风擦出的声音，本该很响亮。

 

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三人中只去了二人检查发球机附近，剩下的一人守着进口。手冢直起身来，不二也跟着换了个方便起跑的姿势——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就是这么地倒霉，膝盖关节不争气地发出了喀拉一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手冢一跃上前；守门的一人也不是吃素的，探照灯一挥，没打到人也先晃瞎了人眼。不二知道自己论打架估计帮不上忙，赶紧抬起胳膊护住双目，就势一个前滚翻，穿到了那人身后。手冢则在半空堪堪收住身形，反方向挥肘。

 

另外两个同伙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子弹不要钱似的就呯呯两枪。不过恰好那一瞬间正是哐地一声探照灯落地，一闪而过的强光估计也晃瞎了开枪者的眼——又是玻璃破碎的喀拉声，落地的探照灯被打穿了灯泡，倏然熄灭。

 

近在身边的惨叫声和手冢那句“退后”一并响起，随后又是呯呯两声枪响。这一次，周围再度陷入了黑暗；但是，被枪声引来的另一波警卫的叫喊声也越来越近。双方僵持着，手冢与不二在等待警卫，而对方二人，不知是在伺机逃跑，还是在计划别的什么……

 

【章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