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当歌

连载戳TAG《非生智能》

章九 危机答辩 

 

不二接到的第一个提问，来自木手的原合作对象，东京电视台。一生职业套装的女记者十分职业，有一瞬间不二在开小车——如果是由美子的话——

 

“请问不二先生，”女记者的发问对象十分明确，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记木手的仇，“关于，最先从英国传出的‘智能之水计划存在致命漏洞’的传闻，您的个人看法是？”

 

一上来就是棘手的问题。避而不答肯定会被看出破绽而遭遇穷追，回答的话……答多了要引起骚动，答假话日后又说不定会砸到自己的脚。好在事先有所准备，不二看似坦诚地缓缓开口：“实际上，这个计划的雏形，来自我与林修君之前任职的‘G.C研究室’——”

 

一片哗然。有人不等主持人示意就径自发难：“‘智能之水’计划的核心思想‘以污治污’概念，难道不是英籍日本学者伴田干也提出的吗？”

 

“这位先生，请给我一个讲完的时间。”不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也请允许我问您一句：您对所谓的‘以污治污’又有什么了解呢？”

 

明显不友好的提问，即便加诸礼貌的修辞，其本质也不会改变。那插嘴的记者是噎住了，很快就有功课做得还不错的人接着答道：“简单概括，是通过某些物理化学方面的操作，使得水的一些性质发生改变；发生改变以后的水不再容易被污染，同时还具有远高于当前普通水的自净能力。伴田教授将新水称为‘污水’——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懂得其这么称的原因。”

 

“谢谢您的回答，浅显但是正确。”不二颔首，“而问题正在这‘污’。请允许我做一个不太友好的回答：我们此前的研究，只具有结果上的‘成熟性’，理论方面的进度，却跟不上实验成果。”一旁的林修低声叹了口气，不二的心也跟着稍稍下沉。事实正是这样——在别的实验室通常因为实验不理想而唉声叹气的时候，他们的实验出奇、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地顺利。基斯具有一种奇异的运气——那大概好比是在2的64次方种可能中一眼挑出唯一一种不同的运气。

 

然后直接导致了他们获得了现有理论完全跟不上的惊奇结果——即所谓的“污水”。

 

“作为一个纯粹的学者，我们的教授没有想过直接发表这可能惊动世界的结果，而是专注于理论研究——直至去世。而作为弟子、副手，我们也没有违背其意愿的意思。伴田教授曾经是教授的同事，早年的研究方向曾一度类似，但后来——根据我有限的阅读，其著作方向都转向了水利水能。所以，五七年他忽然发表了令人耳目一新——但对我们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结论时，我仅代表我个人，”不二微微一笑，下面的骚动证明他出对了牌，“表示一定的怀疑。”

 

“另外，”趁着骚动还没演变成骚乱，不二乘胜追击，“教授将研究出来的具有新型结晶结构的‘水’称为‘污水’， contaminate water而不是sewage或是slops，本身的重点是contaminate——私以为，翻译成‘被玷污之水’而非‘污水’更加合理。”

 

“这也就是‘智能之水计划存在致命漏洞’传闻的来源。因为contaminate water的产生，是基于人类的贪婪、疯狂，以及刻毒。理论上的滞后也是致命的一方面。”

 

转移得一手好重点。

 

“那为何三国政府会基于这种不成熟的理论而结成‘《智能之水》协约’呢？”

 

“首脑们的考虑应该和我们不太一样吧……”涉及政治考量，不二果断把问题扔给了手冢，“不过我想，这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一部分人，毕竟对水等资源的无尽索取，是在座每一位都参与了的。”

 

后半句话说的是事实但却不太合时宜，眼看就有几位自命节水环保的人士要上来一证清白。好在大部分人还记得今日的重点——或者说他们连自命节水都做不到所以也要忙着使这一节揭过——于是话题又被拉了回去。

 

关于政府部分的提问，手冢竟然没有开口，而不管提问者限定对象与否，都由大石回答了：“我们认为，大部分已经投入应用的新技术未必都具有完全成熟的理论。而且，所谓‘完全的成熟’，作为学者恐怕是不能赞同有这样的存在的吧？——今日的真理，明日的笑料。但是人类不会因此而拒绝前行，只有踏出第一步，才有后续的理论。”

 

“历史上，人类就做过到目前为止，评价是正面的尝试——相信现在，大家都很接受转基因食品了，尽管半个世纪以前，各国还都对此存在普遍管制；中途也偶尔出现过带来负面影响的转基因成果。‘《智能之水》协约’亦同此理，毕竟协约本身主要是一个三国协同的科研项目，并不存在冒进行为。”

 

“截至目前，各方都没有掌握近期的异常与此项目的联系。对，我们可以对此保证，并无隐瞒。”

 

“毕竟，三国协约当中，目前也只有日本——具体而言是东京地区——出现了异常。随着人类的发展，我们的夏天经常是‘几十年不遇’的特殊夏天；但是按照数据看来，英国和中国目前，反而处在难得的‘正常的夏天’当中。”

 

大石今天的状态也很好。不二闲了下来，竟然被冷气吹得有些发困。然后他侧头看着手冢，只见手冢微微低着头，目光并无落点；而那茶色的眼眸里，好像有一些……近似悲哀的情绪。

 

于是不知为何，不二的情绪也跟着就低落下来了。连困倦都被隐约的忧伤排挤得无处容身，不二细细地思考起来：确实，“各方都没有掌握近期的异常与此项目的联系”——可是这异常中明显的“意识性”与contaminate water的早期活动征兆有着奇异的类似，让人忍不住就断定那是contaminate water进化后作的怪。

 

政府公开的危机才刚刚过去，水的危机仍在眼前。他们的处境并没有比伴田好……脑海里一片清明，不二想，如果我是手冢，下一步，要……

 

 

 

答辩结束，由迹部做东，开了场简单的庆功宴。不二木手林修这三个“新同事”都不能理解迹部作为其他几乎无关部门的头儿怎么就需要为他们的庆功宴买单，不过，有人买单当然是好得没法挑剔，管他是迹部还是手冢呢。

 

而还没等他们到达XX大酒店，手冢就一人递来了一个信封。

 

——那当然不是奖金。

 

而是，签证。

 

【章九.完】